摘　要：委婉語是一種普遍的言語或語言現象，存在于世界各民族語言中。諸多論文就兩種語言委婉語進行了對比，而本文欲以俄、英、漢委婉語為語料，單就詞匯表達手段進行對比，發現其中的異與同，進而挖掘出語言背后不同的歷史文化、價值觀念與民族心理。

　　關鍵詞：廈門文學投稿,俄英漢,委婉語,詞匯手段

　　1.引言

　　委婉語是世界各民族語言中普遍存在的現象。委婉語在人們的日常生活中發揮著重要的作用,它是促使語言完成其交際功能的重要手段,并在言語交際中協調人際關系。在語言學界對委婉語的研究雖是廣泛,但是三種語言的對比研究甚為鮮見。我們認為,對俄、英、漢委婉語進行對比研究不但可以填補這個空白,而且有助于積累各種各樣的、鮮活的表達方式,有助于跨文化交際的順利進行。

　　此外，委婉語構成手段豐富多樣，涉及語言單位各個層次：語素層次，詞

　　匯層次，句子層次乃至語篇層次。語言學界的很多學者都對委婉語的定義問題與表達手段問題進行過研究，但大部分文章是就所有層次的表達手段進行羅列，略顯冗雜，而本文欲就委婉語最主要的詞匯手段進行對比。

　　2.委婉語的定義

　　委婉語(эвфемизм, euphemism)最初源于希臘語的前綴 eu(好)和詞根 pheme(說話)，意為說好聽的或善詞令。因此，委婉語就是“說好聽的話”或“討人喜歡的話”。

　　俄羅斯學者對委婉語進行過多次界定。О.С.Ахмонова 1990 年版《俄語語言百科全書》關于委婉 語 的 定 義：委婉語，源于希臘語，說好聽的話，避免使用不恰當的詞——用于替代對說話者來說不禮貌的、粗魯的或不體面的意義相近的詞或詞語。

　　英語委婉語就是”words of good omen or good speech”。有的學者認為委婉語還包括innuendo(影射的話),而”innuendo” 根據《英漢詞典》的解釋是“轉彎抹角地、躲躲閃閃地或隱蔽地提及不直接點名的事情”,暗示的這個特征是符合委婉語定義的。

　　漢語中將委婉語稱之為“婉曲”，指的是對于不雅的或有刺激性的事物，不直截了當地說出來，而閃爍其詞，拐彎抹角，迂回曲折，用與本意相關或相類的話來代替。

　　對比三國學者對委婉語的定義可知，俄語中的эвфемизм，英語中的 Euphemism 與漢語中的委婉語(婉曲或婉轉)是三種語言中的同一種修辭手法。

　　3.詞匯手段對比

　　委婉語的構成方式非常豐富,只要能夠替代直陳語而避免讓交際者或言語涉及對象有消極的心理反應的表達都可構成委婉語。采用詞匯方式構成委婉語可以說是最簡單、最常用的手段。本文就是從委婉語的詞匯手段方面對俄、英、漢三語進行粗淺的對比分析。

　　3.1 同義詞

　　同義詞委婉語就是用意義相同或相近的詞來替換那些生硬、粗俗、令人不悅的詞。即用“美化”的同義詞來充實語言。

　　同義詞的釋義相同，但由于說話者對待事物的不同態度，而表現出不同的情感。因此，在一些場合，為了使話語更加柔和，容易被接受，人們往往選擇用同義委婉語來替代不宜直說的詞匯。

　　例如，出于對“死亡”的恐懼心理，各民族都很忌諱談到這個詞，于是就出現了有關“死亡”的很多同義替換詞。

　　俄語“死”«умереть»的委婉語有：скончаться(逝世),отойти навеки(離開人世)，упокоиться(安息)，заснуть вечным сном(長眠)，уйти из жизни(離開人世)，расстатьсянавсегда(永別)，сойти в могилу(進入墳墓)，приказать долго жить(故去)，нет в живых с нами(不在了)。

　　英語的“die”還可以說成是：to be at rest (安息), to sleep(入睡)，to be in heaven (在天國),to be with the God/the angels/their father (和上帝/天使/圣父在一起), the last sent-off (送別), to have gone out (已經走了)等。

　　漢語中表達“死”的說法如 “溘然長逝”、 “逝世”、“長眠”、“去世”、“走了”、“老了”、 “不在了”、“永別”、“安息”、“犧牲”、“捐軀”等。

　　3.2 反義詞

　　為了避開犯忌觸諱的字眼,我們可以用與直陳語語義相對或相反的詞語來表示,這樣就構成了反義委婉語。反義委婉語是通過正話反說的形式來體現的。

　　俄語中反義委婉語通常借助前綴не- 來構成，如 красивый-некрасивый; молодой-немолодой。當談及人的外表外貌時，通常說худой 而不說тощий ，用некрасиый來替代 уродливый ，表示事物評價時，說 нехороший而不直言 плохой。

　　英語中表示棺材(coffin)的an eternal box(長生盒)也是采用反義委婉手段;人死了卻說是to launch into eternity(進入永生)。

　　漢語中也是同樣如此。明明是喪事，卻說是“白喜”，將棺材婉稱為“壽材”、“壽木”,死人穿的衣服叫做“壽衣”;在對別人進行評價時，如“胖”說成“不是很瘦”，“瘦”則說成“不胖”，“不聰明”說成“有點遲鈍”，“不好”就說是“還行吧”。

　　俄、英、漢語言中反義委婉語的使用體現了言語交際的禮貌原則和言語禮節的內容以及人們對交際對方的一種“關愛”的心理，不想傷及別人的自尊，同時也體現出人們對“死亡”、“疾病”等的恐懼和對“長壽”與“健康”的祈求。在漢語言中，反義委婉語的使用更是反映了漢文化中的“中庸之道”。即中國人不喜歡把話說得太絕、太滿以致傷害了別人，希望給別人以尊重與呵護。

　　3.3 模糊詞語

　　模糊詞語的使用能使由于禁忌語所帶來的不愉快的聯系變得模糊，或擴大某些詞的外延使其語義含混不清而達到委婉的效果。

　　首先，用一些語義外延大、詞義籠統的詞作定語。俄語中常用的有“некоторый”，“определёный”，“соответствующий”，“известный”，“надлежащий”等，要比語義具體的詞委婉得多，讓人感到不是很刺耳。如：Эти действия правительства уже привели к известным результам.(Л.П.Крысин)[政府的這些行為已產生了明顯后果。]此句中的“известные”(明顯的、眾所周知的)要比“плохие，негативные”(不好的、消極的)更委婉，這是政治外交中委婉表達的一種手段。漢語中則常用“某些”、“一定”、“適當”、“眾所周知”等。例如，我國目前的軟件教育,從課程設置到教材的選擇,從采用的教學軟件到實際操作,都與軟件企業的實際工作環境有一定的差距。(《北京晚報》2002.3.20)此處“有一定的差距”比“有差距”要委婉得多。

　　其次，用一些比較籠統、語義外延大的詞語表示比較具體明確的事物，使得詞的語義縮小。此類委婉語常用于表示某些疾病、死亡、生理缺陷或與人體某些器官、性關系相關的方面。例如，俄語中常用 недомогать(身體不舒服)代替 болеть(病);груть(胸)代替вымя(乳房);интимная связь(秘密關系)代替сексуальныеотношения(性關系)等。英語中同性戀者互稱friend，用to sleep with sb.這個大概念指代其中的to have sex with sb.(與某人發生性關系)這個小概念。漢語中“個人問題”這個大概念來婉指婚姻問題。再如用 “出事”替代“出任何不幸之事”。

　　此外，在特定的語境下，人們利用代詞、代詞短語也可以達到與模糊詞語同樣的效果。如，在俄羅斯人們經常會說“Между нами ничего не было(我們之間什么事兒也沒有)”來證明自己的清白。英語中可以用 it(它，那東西) 指任何與性行為有關的事。中文委婉語中“這”、“那”等也很常見。這些詞幾乎可以替換所有人們羞于啟齒的令人難看的事實。

　　這類委婉語的特點是避免精確地敘述在某些場合不宜直說的事實，而只是委婉模糊的點到為止，以免使說話人和聽話人都很尷尬。

　　3.4 外來詞

　　借用外來詞也是委婉語的主要構成方式之一。這些借用來的外來詞在音和形兩方面對于本族人來說都是陌生的，這就給帶刺激性的概念蒙上了一層模糊的色彩，因此不會讓人那么敏感，在心理上更容易接受。

　　俄語中的 тучный 表示胖的意義，為了不傷及胖人的自尊心，人們常用外來拉丁語 корпулентный來代替;用 киллер (來自英語 killer)代替 убийца(殺人犯)，削減原詞的刺激性。

　　英語委婉語中的外來詞不僅數量眾多,而且涉及的語言種類也很多,如rotund(肥胖)、expectorate(吐痰)、naked(裸體)源于拉丁語; toilet(廁所)、pregnant(懷孕) interment(埋葬)、arse(屁股)源于法語; cojones(睪丸)借自西班牙語;bordllo(妓院)借自意大利語。

　　漢語中外來詞委婉語相對少些，而且大部分委婉語也都借自英語。如“洗手間”(washroom)、“發展中國家”(developing countries)和WC(water closet——廁所)。例句：

　　(1)“至于我們之間的關系，我已經明確地告訴過你，I love you!”;

　　中國人的一個典型性格特征是含蓄、內斂，往往羞于表達自己的情感。難于說出口的“我愛你”卻很容易用“I love you”來替代。

　　受歷史、地理環境等因素的影響，俄羅斯民族與歐洲其他民族交往頻繁，所以除了主要受英語影響外，俄語中還有部分外來的委婉語是出自拉丁語、意大利語、法語等。英語外來詞委婉語的這些特征也有其本民族的歷史文化原因以及民族開放性的原因。而漢語的外來語較少當然也受到了中國古代國家封閉性與民族自身封閉性的影響。

　　3.5 縮略詞

　　縮略詞以較短的形式替代原詞語，在形式上略去了那些會給人們帶來刺激的

　　字眼，同樣也可以委婉地表達詞義。

　　俄英語是一種拼音文字，通過改變拼寫形式就可以回避很多詞匯，這就為委婉語的構成提供了廣泛的空間。下面的例子就是采用了提取首字母的方式。

　　1)ВМ(槍斃)=высшая мера наказания (расстрел)

　　2)СС(機密)=совершенно секретно

　　3)ПКТ(牢房)=помещение камерного типа

　　4)бомж(流浪漢)=лица без определённого места жительства.

　　英語如hell with it(見鬼)縮短為h with it, ladies' room省略為ladies，God damn(該死)為G.D，son of a bitch(婊子養的)為SOB。

　　而漢字多數是表意文字，若要回避敏感詞匯、構成委婉語就需要略去意思敏

　　感的文字。例如，“大齡未婚青年”縮為“大齡青年”， “有了(身孕)”替代“懷孕”。漢語中，還存在著一些字母縮略詞，如TMD(拼音ta ma de 的首字母)， 類似的還有 SB，USB,NND等。這些都是比較流行的網絡用語。

　　3.6 成語

　　成語的含義并非字面意義的累加，而是有一定的特殊含義，利用成語的這一特點就可以達到委婉的目的。

　　俄語中成語委婉語很常見，如：без царя в голове- глуп(腦子里沒皇帝)-глуп(沒有頭腦);лить пули(造子彈)- лгать (說謊、胡謅);сыграть в ящик(在箱子里玩)- умереть(死去);собак гонять(追狗)-бездельничать(游手好閑)。再看例句：

　　Мы почувствовали, что Иванов— надежный товарищ, он один из тех, кто, еслипотребуется, пойдёт и в огонь и в воду. ( в значении: готов(а) на все ради кого-что-н. )(大家都認為伊萬諾夫值得信賴，他是那種一旦有需要敢于去赴湯蹈火的人。)

　　英語中也存在一些成語可作委婉語之用。如： It gets my goat.字面義：動了我的山羊。釋義：真讓人生氣。It slipped my mind.字面義：從我大腦里溜走了。釋義：忘記了。

　　漢語中被用作委婉語的成語都包含著較復雜的隱性信息。文言文的語句和四字成語更是一大特點。例如，“破鏡重圓”古時比喻夫妻分開或失散后重新團圓，現多用于婉指兩口子離婚后又復婚。

　　3.7 文化伴隨意義詞

　　文化伴隨意義詞指的是能在人們的意識中自覺引起某種聯想的詞語，具有鮮明的民族性和特定的涵義。由于各民族的生活制度，文化習俗等背景知識的不同，詞語所產生的聯想也不同。俄、英、漢語言里都存在著大量的特定的文化伴隨意義詞，而且有相當一部分已經帶有了委婉的意味。如，(1)Ты же типичная шляпа,а не внук декабриста.(К.Г.Паустовский,Севернаяповесть)(你真是個典型的“廢物”，而不是十二月黨的子孫。)在這里“шляпа”“帽子”有了特殊的附加意義，指“萎靡不振，無能的人”。如果不了解俄羅斯的文化知識，是很難明白 шляпа 的涵義的，因為在英、漢語中帽子沒有這種附加的含義。

　　英語中，人們在言語交際時，會有意選擇褒義或中性意義的語詞(委婉語)來替代含有義的詞(禁忌詞),以掃除交際障礙,順利達到交際目的。試比較下列語句:

　　直言:(1)She is ugly.

　　(2)He isfat.

　　婉言:(1)She is plain_looking.

　　(2)He ison the heavy side.

　　漢語中文化伴隨意義的委婉語比比皆是。例如：

　　(1)眾所周知，紅樓夢里的王熙鳳是個出了名的醋壇子。

　　(2)據說研究所不少人都來幫他續弦,他都謝絕了。(諶容,《人到中年》)

　　在此需要指出的是，表達同一類事物的詞語在不同的語言群體中可能引起相同的或不同的聯想，或者無任何聯想。所以，對文化伴隨意義詞語的理解需要一致的背景知識，否則在跨文化交際中委婉語也會造成交際失誤。在外語教學過程中，應重視委婉語的教學，以促進跨國交際的和平友好進行。

　　4.結束語

　　通過對比，我們不難看出詞匯性委婉語是委婉語行列中的大軍。本文將詞匯性委婉語劃分出7類進行對比，但這7種類型的界限不是絕對的，因為某一個詞匯可能會同時隸屬于不同的類別。我們發現，與俄、英語言相比，漢語委婉語含義更加寬泛，使用更加靈活多樣。漢語委婉語強調用委婉含蓄的話代替或烘托暗示原意，而俄、英語委婉語則強調用單詞和短語替代原語。另一方面，語言自身的屬性也影響了委婉語的形式，因為俄、英同屬表音文字，而漢語屬表意文字，在諸如外來詞、縮略詞等手段上，漢語委婉語使用相對比較受限。

　　簡言之，委婉語的使用對言語交際有著極其重要的促進作用;委婉語的使用也體現了各國各民族人們對自己的保護，對他人的仁愛與尊重，以及對美好生活的期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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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簡介：李芳(1990-)，女，研究生在讀，研究方向：俄語語用學。